半晌过后，周东南突然出声。</p>
“很晚了，早点睡吧。”</p>
声音喑哑，像是草地上突然落了一只麻雀，被雨水淋湿的羽毛轻轻刮蹭皮肤。</p>
沙沙的。</p>
还很潮湿。</p>
带着乖哄的意味。</p>
困倦的感觉像是潮水一样袭来，姜时宜转瞬就睡了过去。</p>
直到对面彻底没了动静，周东南才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，放回床头柜上。</p>
周东南低头舔了舔后槽牙。</p>
然后从烟盒里夹出一支烟，松松咬在嘴里点燃。</p>
烟草气逐渐扩散开，带着头发上还没干透的水汽。</p>
一股潮湿的苦涩味。</p>
越来越浓重。</p>
他抬手从钱包里拿出姜时宜画的那幅画。</p>
【一般】</p>
周东南勾了勾唇，把画塞回钱包里。</p>
再次起身去了卫生间。</p>
......</p>
第二天。</p>
姜时宜难得醒得很早，她下楼一边吃早餐，一边刷手机上的八卦新闻。</p>
在一堆大字标题下，有一个热度不断攀升的新闻。</p>
【爆锤！演员齐宁宁小三上门硬逼宫，原配暴怒出门被撞伤！】</p>
姜时宜都没听说话齐宁宁这个人，应该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，当小三的新闻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热度。</p>
她随意划开视频。</p>
原配不是别人，就是吴宇峰的老婆。</p>
看样子，昨天吴宇峰离开后，齐宁宁主动去找他老婆摊牌，他老婆一气之下跑出门。</p>
被路过的车撞了一下。</p>
不过新闻最后也说，没有生命危险。</p>
如果是这样，她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吴宇峰的短信里，会求她放过他们。</p>
“姜小姐，保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。”林嫂站在窗边。</p>
姜时宜淡淡嗯了一声，仍旧镇定自若的继续喝粥。</p>
“陆总人真是又细心，又关心您，还一心一意的，您真是好福气。”林嫂一边擦拭花瓶，一边观察楼下的周东南：“这保镖长得还真是好，陆总应该是没少花钱吧。”</p>
姜时宜勺子在手里转动一圈，然后突然松手。</p>
“当啷！”</p>
勺子和瓷碗碰撞发出屏清脆的一声响。</p>
“林嫂。”她向后倚靠在凳子上，笑着看向林嫂：“陆远丰不在这，你不用事事都提他。”</p>
林嫂嗫喏着，有些慌张。</p>
姜时宜起身，走到门口穿鞋：“毕竟是陆远丰给你发工资，你可以把我的日常继续给他汇报，但是，你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醒我，是他…让我过上现在的生活。”</p>
她说完，又笑了笑。</p>
转身出门。</p>
姜时宜不是不讲理的人，她也不为难那些赚辛苦钱的普通人。</p>
林嫂的工资很高，工作也轻松，怕丢了这么好的工作，对陆远丰忠诚也能理解。</p>
但是，有些行为。</p>
她表现的过于拎不清了。</p>
......</p>
姜时宜从公寓里出来，径直朝着周东南走过去。</p>
他还站在昨天那个位置。</p>
她把车钥匙扔过去，声音淡漠：“开车，去工作室。”</p>
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。</p>
周东南没多问。</p>
直到奔驰CLE在【一个】工作室的门口停下，姜时宜都没再跟他说一个字。</p>
停下车，周东南迟迟不见姜时宜有动作，他忍不住开口。</p>
“不下车吗？”</p>
姜时宜睨他一眼，伸出两根葱白细嫩的手指，冲着周东南勾了勾。</p>
“有烟吗？”</p>
周东南收回目光，语气寡淡：“没有。”</p>
真是一字一金，多余的话一点也不说。</p>
姜时宜微微倾身靠近他。</p>
手指隔着空气从他的侧脸向下移动，划过脖子，经过肩膀。</p>
周东南始终盯着前车玻璃，没再转头看她。</p>
“真没有吗？”姜时宜勾着笑，细长的手指把空气剥开，轻而易举的插进他的裤兜里。</p>
周东南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，姜时宜重心不稳，向前一歪。</p>
扑在周东南的身上。</p>
一股凌冽的淡香瞬间扑进她的鼻翼之间。</p>
像是浅淡沐浴露的清爽味道，还混合苦涩的烟草气。</p>
插在他裤兜里的手碰到坚硬的物品。</p>
应该是烟盒的一角。</p>
她抬眸盯着他。</p>
“你不诚实。”</p>
周东南咬了咬后槽牙，唇角抿紧。</p>
“我既然跟你说没有，就是没有。”</p>
他说着，抓着她的手腕把那个硬盒子拽出来。</p>
是一盒润喉糖。</p>
姜时宜从里面扣出一颗含进嘴里，然后抬手点了点周东南的肩膀。</p>
“只是问你有没有烟，又不是有没有女人，你紧张什么？”</p>
她勾唇笑了笑，抬脚下车。</p>
其实她没烟瘾，一盒烟几个月也抽不完。</p>
她只是想逗逗周东南，如果他轻易遂了她的意，她反而觉得没意思。</p>
......</p>
姜时宜刚走进工作室。</p>
陈贝贝就兴高采烈地迎上来：“时宜姐，你终于来了，有人找你。”</p>
她停住脚，顺着陈贝贝手指的方向向后看。</p>
艾情端正的站在那。</p>
她穿着一条奢侈品牌高定的衬衣连衣裙，脚下踩着一双同样高定的绑带凉鞋。</p>
爱马仕的包。</p>
香奶奶的耳钉。</p>
连发圈都是杨树林的新款......</p>
全身的行头大概几十万不止。</p>
看着随意的装扮实际带着用力过猛的割裂感。</p>
以艾情的收入，是不可能撑得起这样的支出的。</p>
艾情无非是想告诉她。</p>
陆远丰对她很好，起码在钱上对她很大方。</p>
这对任何一个原配来说，都是第三者最高级的炫耀和示威。</p>
“她是专门送《日出》那幅画的！是陆总让她来的。”</p>
陈贝贝仍旧难掩兴奋。</p>
她说完，突然看到了姜时宜背后跟着的周东南。</p>
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色T恤，褐色休闲裤，表情带着浅淡的疏离感。</p>
只是看了一眼，陈贝贝就有些挪不开眼。</p>
“知道了。”姜时宜回。</p>
她说着转头瞥了一眼周东南，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指了一个位置。</p>
“你就坐那儿吧。”</p>
她说完，自顾自进了办公室坐下。</p>
艾情看到姜时宜对自己完全无视的态度。</p>
她攥紧了手里的包。</p>
几分钟过后，她调整了脸上的表情，走到了姜时宜的办公室门口。</p>
“姜小姐，陆总让我来给你送画。”</p>
她开门见山，拎着包的手指刻意拧出奇怪的姿势。</p>
“看到了，谢谢。”姜时宜头都没抬，一直盯着桌面的画板。</p>
门外，陈贝贝殷勤的正在帮周东南收拾桌面。</p>
“我叫陈贝贝，今年刚毕业，你可以叫我贝贝，你是时宜姐的保镖吧，怎么称呼？”</p>
“周东南。”周东南说着，余光仍旧盯着姜时宜的办公室。</p>
“南哥。”陈贝贝露出大白牙，擦桌子的动作更加殷勤。</p>
办公室里。</p>
“姜小姐......”艾情仍旧不走，刻意询问：“不然，我帮你把画挂起来吧。”</p>
姜时宜终于抬头，看到她手上的戒指。</p>
是一颗不小的钻戒。</p>
她双腿交叠，向后倚靠在椅子背上：“戒指很漂亮，陆远丰送的？”</p>
艾情抬手遮了遮，慌张摇头。</p>
“不是…”</p>
姜时宜盯着她看了几秒，然后收回目光。</p>
“画就不麻烦你挂了，告诉陆远丰，今天晚上我想请他吃个饭。”</p>
艾情神情一滞。</p>
勉强牵扯脸部肌肉笑了笑，道别后退出她的办公室。</p>
姜时宜关了画板，转了转笔。</p>
她走到那幅画前，左右端详了一会。</p>
然后出门敲了敲门玻璃，看着周东南。</p>
“进来给我把画挂上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