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楚唯一的少年将军，慕序然死了。

    死在大楚与突厥的最后一战。

    他跪在死人堆里，万箭穿心却依旧举着大楚的军旗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，他脑海里闪过女摄政王柳颜如的脸。

    柳颜如，是大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摄政王，也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。

    “姑姑，再见了。”

    你讨厌的拖油瓶，终于不会再打扰你了……

    阴曹地府，阎王殿。

    阎王正坐高堂，翻看着生死簿。

    “慕序然，你保家卫国，功德圆满，但生死簿显示你前尘未了，本王给你十日时间，了却人间执念再入轮回。”

    慕序然听得昏沉，再睁眼时，眼前不再是尸山血海，而是一座威严耸立的白玉宫殿。

    正红朱漆大门之上，悬挂着一个黑色金丝楠木的木匾，上面龙飞凤舞地提着四个大字‘摄政王府’。

    慕序然有些恍然，阎王一句尘缘未了，就将他从万里之外的边疆送回了京城王府。

    犹记得五岁那年，身为将军的父母鲜衣怒马去了战场，回时却是两尊棺木。

    年幼的慕序然趔趄的跟着送葬人群，满心的悲痛和茫然让他哭得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就在那时，柳颜如恍若天神来到了他身边，将他抱在了怀中。

    她说：“序然不怕，从今往后我保护你。”

    柳颜如将他带回了摄政王府，要他叫自己姑姑。

    小小的慕序然像是一只刺猬，防备着世上的所有人。

    他将自己关在柜子里，那黑暗狭小的地方，让他觉得和父母躺着的黑棺很像，也让他觉得更安心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说慕序然有疯病，可柳颜如却陪他一起蜷缩在柜子里。

    “序然，姑姑陪你一起。”

    柜子很冷，可柳颜如的怀里很温暖。

    慕序然依偎在她怀中，听着她的心跳问：“爹爹娘亲离开了我，姑姑以后也会离开我吗？”

    柳颜如抚摸着他的头，语调轻柔：“只要你需要，我就在你身边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温柔的声音撬开了慕序然的心扉，他不再封闭在柜子里，每夜和柳颜如睡在一起。

    旁人说柳颜如给自己养了个夫君，可她也只是笑笑不反驳，依旧用自己的臂弯给他做枕头。

    直到慕序然十三岁第一次遗精，弄脏了柳颜如的裤子。

    两人才分房而睡。

    “序然，慢点长大，姑姑永远做你的避风港。”

    他十五岁生辰那天，柳颜如为他寻了三千长明灯，还在每盏灯上都亲笔写下了对他的祝福。

    无数明灯缓缓上升，犹如千万游鱼过江海。

    她说：“序然所想所愿，我都会为你做到。”

    那一夜，慕序然的眼里，突然看不见那些明灯了，只瞧得见面前这个人。

    他曾听说书人讲过情爱，可他觉得故事里最好的女子也比不过柳颜如。

    晚上，慕序然趁柳颜如饮了酒，悄悄爬上她的床榻，偷亲了她。

    细细密密的羞涩感爬上了慕序然的心间，准备离开的时候，柳颜如却扣住了他的下巴，将他压在了身下。

    慕序然心里又慌又怕，可是舍不得推开，任由她攻城掠地。

    “颜如——”他没忍住，第一次唤出在心里叫了无数次的名字。

    可柳颜如却猛然清醒，将慕序然一把推开。

    “慕序然，本王是你姑姑！你怎能做出如此龌龊无耻的爬床行为！”

    说完，她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，指着慕序然谴责。

    “有这种胆子，怎么不去战场同你爹娘一样击突厥，取军旗！太令我失望了！”

    看着柳颜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，慕序然眼里含泪，颤声喃呢。

    “我会拿到突厥军旗证明给你看，我配得上你！”

    十五岁的他，每日去军营练兵，持枪握剑，从来不曾懈怠。

    到如今十八岁的他，翻越尸山血海取得军旗，却再也证明不了什么了。

    思绪回笼，慕序然收回一直看着摄政王府门匾的声线。

    “十日后，得胜的军旗会和我的棺材一起回来，姑姑，我没让你失望。”

    不再多想，他跨过高高的门槛，抬腿往王府里走。

    经过柳颜如的静幽阁，慕序然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和一个男子紧紧相拥，唇齿纠缠。

    “颜如……轻点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闷哼的声音透过门窗闯进了慕序然的耳畔。

    床头‘叮铃叮铃’的铃铛，在此时伴着男人粗喘的声音响得厉害。

    从前对除了慕序然之外的男人退避三舍的摄政王，此刻却和一个男人在巫云楚雨。

    慕序然的手下意识握紧，眼底无法自控地泛起了水雾。

    本以为自己赢得军旗会让柳颜如刮目相看，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妄想。

    “既然阎王给了我十日时间，那我就用这段时间了却这段尘缘。”

    曾经柳颜如是给他温暖的火花，可现在这团火却将他灼得遍体鳞伤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，他要亲手熄灭那团火。

    将柳颜如从心底挖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