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刚出完任务,接下来的日子,顾贺年难得清闲。
他每天从军区回来,总会给成知瑾带她爱吃的糕点和小吃。
也会笑着问她:“你什么时候休息?我带你去逛逛百货大楼,买点时兴衣服。”
他依旧如以往那样,是个体贴爱妻的好丈夫。
恍惚间成知瑾都会怀疑,之前看到的云禾,是不是自己的臆想?
直到这天,成知瑾因为病痛的折磨,呕吐不止。
一同吐出的,还有一滩黑褐色的血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顾贺年虽然没看到她吐出的黑血,但还是担心坏了,一杯温水一杯温水地递。
“知瑾,快穿好衣服,我送你去医院。”
成知瑾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病情,强撑着说:“没事,可能就是吃坏了东西。”
顾贺年眉头紧拧:“怎么会没事,生了病耽误不得……”
话音刚落,大门口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。
有人询问:“顾营长在吗?”
顾贺年皱了皱眉,却没有转身开门的意图,忙着给成知瑾找衣服。
成知瑾只好催促:“听这敲门声,可能是有急事找你。”
顾贺年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去开门。
房间不大,成知瑾清晰听见来人的声音:“顾营长,张婶儿忽然晕倒在家里,你快去看看吧。”
张婶是云禾的母亲。
成知瑾攥紧手,下一秒就见顾贺年回头:“知瑾,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,你先喝点热水缓缓,等我回来再送你去医院。”
他的那声‘耽误不得’似乎还萦绕在耳边,人却已经如一阵风般离去。
成知瑾凝着他的背影,脑海里骤然浮现许多从前没有在意过的细节——
结婚的第二年。
她的父亲在任务中离世,成为了烈士,她去奔丧,临到火车站顾贺年却说自己有急事,让她一个人上了火车。
后来她才知道静安墓园有人闹事,是顾贺年去处理的,只因他害怕扰了赵云禾的清净。
结婚的第三年。
她意外小产,身为孩子父亲的顾贺年只请人来照顾,自己消失了整整一天,再回来时他眼眶通红。
成知瑾还反过来安慰他:“贺年,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。”
可直到看到日记她才知道,那天是赵云禾的忌日。
原来,一切早有端倪,是她太蠢。
成知瑾扯了扯发涩的嘴角,强撑着走到桌前,拉开抽屉倒了一堆止疼药到手心,就着温水猛地灌下。
缓过来后,她拿着有顾贺年签字的离婚报告直奔政委办公室。
政委看着手里的离婚报告,忍不住劝:“小成医生,顾营长是个好男人,别因为一时冲动错过一桩这么好的姻缘。”
“不是冲动。”成知瑾说,“我签了字,顾贺年也签了字,说明我们都已经决定好了。”
她这八年成了顾贺年圆云禾遗憾的工具,已经足够可笑与悲哀。
如今,她不想死后墓碑上还要刻上顾贺年亡妻的名字。
政委一顿,叹了口气:“行,那我就帮你提交上去,审批下来估计要半个月,小成同志,我再问你一遍,真的不后悔吗?”
胃里又似有利刃翻搅,成知瑾摁下钝痛的胃,说:“绝不后悔。”
从军区出来,成知瑾回头看了一眼大门。
有人路过,打趣道:“嫂子,又来接顾营长啊?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恩爱,真羡慕。”
成知瑾笑笑没说话。
以前她下班早就会来这里接顾知年,两人一起去吃饭或者看电影,再一起回家。
可是以后,她都不会再来了。
走到家门口,她听见里面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——
“贺年,我知道,如果不是云禾走得早,你们现在娃娃都有好几个了。”
“但她人走了你就得往前看,我和云禾都希望你幸福,你现在不跟小成通气,就把我带回家照顾,小成怕是会有意见。”
成知瑾是医生,凭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说话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。
顾贺年接过话:“放心吧,婶子,知瑾善解人意,不会多说什么。”
“你现在脑梗,正需要人照顾,你安心住下,正好知瑾是医生,她照顾你我也放心。”
成知瑾只觉得门把手上仿佛生了刺,那刺顺着血液传入心脏,疼得她站不稳。
她闭了闭眼,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房门。
却看见入门柜台上,他们摆放着的结婚照已然被替换成了赵云禾的牌位。
中央还摆着一个香炉,插着三根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