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贺年闻言,心脏猛地一跳:“怎么突然说这种不吉利的话?”
“知瑾,你再怎么生我的气也不能咒自己,等到清明我亲自去岳父岳母坟上道歉好不好,他们能教出你这样的好女儿,一定会理解的。”
成知瑾心脏发闷,懒得再多说一个字。
顾贺年见成知瑾沉默,只当这件事已然翻篇。
他自顾自地在成知瑾身旁坐下,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糕点,说:“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这个平安酥吗?我今天路过给你买了。”
“我不信这些,但希望你吃完以后能平平安安的。”
成知瑾接过平安酥,眼眶却泛了红。
两个月前,海市忽然时兴平安酥,倒不是因为有多好吃,而是因为寓意很好。
寓意平安康健。
但这家平安酥排队很长,成知瑾本来和护士长一起约好去买,却一直没时间。
后来她和顾贺年提过一嘴,没想到顾贺年真的去买了。
若是以往,她一定高兴感动的又要掉眼泪。
只是现在一想到这是在他去怀念赵云禾的路上买的,成知瑾便如鲠在喉。
顾贺年给她拆开,拿着一块递到她嘴边。
看他期待的眼眸,成知瑾咬了一口,酥香蔓延。
“好吃吗?”他问。
成知瑾喉咙梗塞:“好吃,只可惜淑珍姐没能吃到……”
而她,也将不久于人世……
接下来的几天,成知瑾请了假休息。
她打算趁自己还能撑住,将自己的物件都整理整理。
压箱底的是她结婚当天穿的红色婚服。
这件衣服是顾贺年给她准备的,说是特意找人定做的。
她当时还感慨着他的细心,越发笃定地告诉自己的亲人好友:“贺年他是真心爱我,他会对我好的。”
现在想来,他们从认识到结婚都那么匆匆忙忙,他又怎么会有时间提前找人定做。
只怕,这件衣服一开始就是为赵云禾准备的。
那天,她穿上这件衣服时,顾贺年在想些什么呢?
是否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?
八年过去,顾贺年的想法她早已无从得知。
但不属于她的东西,她不要了。
随之一同丢掉的,还有顾贺年送她的香膏,国外进口的羊绒大衣,还有拍摄的结婚照……
她一件件收入垃圾篓中,心也一瞬瞬冷去。
她亲手丢掉的,是物件,也是他们八年婚姻中每一个幸福时刻的象征。
而她视如珍宝的医学笔记,她打算一并捐给海城大学,只要能帮助那些年轻的医生一点,也不算她来这世间白走一趟。
最后,她将年少时和父母的合照,以及自己的医科大学毕业证书点燃。
这些是她提前烧给自己的。
人真的走到了死亡这一步,只能祈求带走的东西也能带到下一世。
看着那升腾火焰,她闭上眼眸祈愿。
“我希望下一世,能再成为父母的女儿,也能再次成为一名医生。”
“唯独,不要再跟顾贺年相遇了。”
擦干眼泪的时候,顾贺年正好回家:“知瑾,这烧什么呢?烧得烟雾缭绕的。”
成知瑾平静地说:“没什么,就是一些废资料。”
顾贺年没多想,只是牵过她的手,道:“今天可是我们结婚八周年的纪念日,咱们去国营饭店庆祝庆祝。”
成知瑾一怔,又到12月26日了。
也好,人应该有始有终,她和顾贺年也该有场体面的告别。
两人刚走到国营饭店门口的时候,就看见路边上一对中年夫妻争吵,边上还有个瘦弱的姑娘在哭。
男人怒声道:“医生都说她这病想治好要好几千,她哥哥弟弟娶媳妇哪样不需要钱,难道整个家都要被一个丫头片子拖累吗?”
中年女人一边抹着眼泪,一边指责:“你是孩子的爸,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?”
两人声嘶竭力争吵着,没注意到那女孩的眼眸一点点变得灰暗绝望。
突然间,那女孩腾地起身就要往车流里冲。
成知瑾见状,赶忙上前去拉,那女孩蓦地回头。
成知瑾悚然一惊,这女孩和顾贺年日记里赵云禾的照片像极了,简直是翻版云禾!
她怔然僵在原地时,刺耳刹车声响起。
路上一辆小车控制不住地往她们的方向冲来。
眼看着那辆车即将要冲向两人,顾贺年猛地冲上前伸出了手。
但他拽住的,却不是成知瑾,而是那个陌生的女孩!